深夜骑士

文/臧利敏

·深夜骑士

黄色的头盔黄色的工作服

载着黄色的食品箱

在空旷的城市街头呼啸而过

为生计奔波的深夜骑士

像一阵风

为别人的口粮而深夜奔波的人

为在到达之前保留住食物最后的温暖

他与看不见的对手赛跑

在空旷的街道上长驱直入

不为任何风吹草动所动

这一刻

所有的路灯都为他照亮

他仿佛是这个城市真正的主人

夜更深了

孤独的骑手奔驰在寂静的大街上

与我擦肩而过

我甚至没来得及看清他的面容

可我宁愿相信

这是一个真正的骑士

怀揣一世豪情

打马向前

尘世的寒冷

通通被他甩在身后

·拔地而起的又一座高楼

天天走过的路口

拔地而起了又一座高楼

我仰起头

想要看清它耸向天空的高度

我有了片刻的眩晕

数不清的窗口

在夜里只有给人压迫的黑

高楼耸入天空

只有一颗星星孤绝地伴在它的身后

拔地而起的一座高楼

承载着多少家庭

真实或虚幻的幸福

在寒夜里高耸入云的高楼

无限地接近了天空

却像幸福一样

仿佛触手可及

却又虚幻又遥远

·牙科门诊

在牙科门诊

疼痛让你体会到生命的不易

一颗牙齿

像一段无法跨越的记忆

梗在口腔里

梗在人生路上

一个人多么容易变得脆弱

一颗牙的疼痛瞬间变成人生的疼痛

你像个无人关照的婴儿一样无依无靠

散发着来苏水味道的走廊

走来走去的人们

表情凝重

步履蹒跚

被或大或小的痛苦充满

日光一点点暗下去

从逐渐衰老的每个人身上

你看到生命最后的真相

诊室外墙上的彩色口腔挂图

满嘴的牙齿被无限放大

这被放大的真实

像人生的底色一样

真实得令人恐怖

·我宁愿这一刻

我宁愿这一刻

都是我的

这一小片秋风走过的干净的广场

这一棵叶子衰黄了的法国梧桐

夜幕下它所有的美丽枝桠

我都能数得清

还有树枝上面深邃的星空

无尽的黑暗与宁静

我宁愿这一刻都是我的

许多窗口灯光都暗了

这一刻无人观看

也无人分享

我宁愿这一切都是我的

一个安静而简单的夜晚

使我变得如此富有

【作者简介】臧利敏，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第六、第七届委员会委员、山东省作家协会诗歌创作委员会委员。现任职于聊城市文联。以创作诗歌和散文为主，出版的作品有散文集《岁月如风》、诗集《想飞》《我不知道风的方向》《初夏》等。诗作入选《2000年诗典》《21世纪诗歌精选》《山东三十年诗选》《山东诗人60家》等选本。